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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南留守少年大年夜服毒:10个月前就买过敌敌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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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7-2-15 12:40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云南留守少年大年夜服毒:10个月前就买过敌敌畏

2017年02月14日 13:28
来源:澎湃新闻网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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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标题:云南镇雄留守少年大年夜服毒事件:“活得太累”和父子心结
海拔一千多米的梯田上,油菜花开了。
2月8日(正月十二)上午,付贵生踩着泥土,穿过一片狭长的梯田,来到正月初四刚堆的坟墓前。
“怎么这么想不开,要走这样一条路!”付贵生低沉的哭声显得撕心裂肺。新坟旁摆放着几个崭新的花圈,是他17岁的儿子小龙的。
农历大年三十深夜,17岁的少年小龙,在家中喝下一斤半的农药“敌敌畏”,不到一个小时后毒发身亡。
遗书里,他写下留守生活的困顿,和与父亲的心结:两人少有的相处中,他因父亲火爆的脾气遭打骂,又被“逼问”账目。 “别人都有一个美好的童年,而我却只有在阴暗的阳光里度过……我还很年轻,不是那么想死,但我受不了气”,他写道。
大年初二,付贵生从600公里外的省城昆明,他打工的地方,赶回云南镇雄老家。过去十天,他无法入睡,他说,自己最大的错误,就是没有把儿子小龙带在身边。
2月7日晚上,小龙的爷爷奶奶站在家门口。  本文图片均为澎湃新闻记者明鹊图
自杀
农历大年三十那天,小龙睡到快中午时才起床,自己弄了点午饭吃后,去到一百米外的玩伴小帅家里。
镇雄县盐源镇盐溪村,这个云南北部的小山村,正沉寂在节日气氛中,家家户户都在杀鱼杀鸡准备年夜饭。
中午12点左右,小帅妈妈高秀刚买了一条鱼回家,“我们大家都在看鱼”,高秀看到,小龙进屋后也凑进来看了一下鱼,接着他借小帅姐姐手机登录了一下QQ,待了大约四五分钟就走了。
小龙下了山。山下小卖部的老板娘刘春喜记得,那天中午,小龙独自一人钻进她店里,要买“敌敌畏”。 “大年三十,买敌敌畏做什么?”刘春喜没有卖给他。小龙接着又走到一里远的第二家小卖部,也没买到“敌敌畏”。
没人知道他最后在哪里买到的这种剧毒农药。小龙的家离盐溪村部有16里路,走路要一个多小时,村里有人认为,他走到了村部赶集的地方买的。
那天下午,爷爷付荣华觉得蹊跷:小龙跑进跑出家好几趟,他不知道孙子在做什么,“反正也没啥事,你要去耍就去耍”。
傍晚六点多,住在小龙家附近的小龙伯母看到他,“衣服帽子套在头上,身上像裹着什么东西”,从她家门口匆匆穿过。她如今回想,小龙当时裹着的大概就是“敌敌畏”。
通往村子的路旁随处可见各种标语。
这个倔强的少年,预谋已久的自杀,这次没有让任何人发现。
2016年4月,奶奶曾在小龙房间发现一瓶敌敌畏,“你床上又没有虱子又没有虫子,你这个用来做什么?”她问道。爷爷付荣华回忆10个月前的这一幕说,当时他们花了很多脑筋做小龙的工作,问他有什么事,“他后来才保证说,‘我不会走,以后要孝顺爷爷奶奶’。”那一瓶敌敌畏后来被奶奶扔下了山。
两人没有料到,小龙会再一次买敌敌畏,悄无声息地实施自杀计划。
大年三十晚上七点多,小龙坐在回风炉边上写东西。“就是本子上那个‘遗书’,我当时不知道,我又不认识字。”付荣华说。
回风炉左上是付荣华的床,右边是一张长凳,这个不超过十平方米的房间,既是他们吃饭的地方,也是他们洗澡的地方。三十多年前盖的老瓦房,光线很暗,从里到外都已破败不堪,爷爷、奶奶和小龙每人一间房,除了洗衣机外,家里没有任何电器,电视机在三年前就坏了。
小龙就是坐在爷爷房间的回风炉边上,完成了他的临别遗书(前一天在菜地里开始写,到大年三十晚上才写完)。“他那天就坐在你这个位子,用背对着我们写的‘遗书’。”付荣华指着到访的澎湃新闻(www.thepaper.cn)记者说。
山里寒冷异常,回风炉盖上后,向四周散发出热气,煤气味顺着管子冲上了天。此前,回风炉的管子坏了很久,腊月29日,小龙特意重新安装好,“他说煤气味不好,花了两个小时装的。”
小龙的家。
年过七旬的爷爷奶奶和小龙组成的爷孙之家,小龙是唯一的年轻劳动力。他经常帮爷爷奶奶干农活:打猪草、收玉米、扛东西……不遗余力。
除夕晚上八点多,三人围着回风炉吃了年夜饭,小龙吃了鸡蛋、肉和火腿肠。“都是他一个人吃,我们都是吃素的。”付荣华说,当晚小龙吃了一碗饭,里面合着三个荷包蛋。
吃完饭后不久,小龙坐在回风炉边洗了澡——只擦了擦上半身,接着他又吃了第二顿,“吃了点火腿肠和肉,没有吃饭。”然后他开始摆弄手机。
“不要老是玩手机,玩这个东西没好处。”付荣华说,他听到小龙应了一声,这是爷孙间最后的对话。
那是一台智能手机,手机屏幕早坏了,小龙坐在回风炉边上,把手机电板拆下来敲烂,然后把它们丢在爷爷床尾的角落。
“我看到他把手机丢在那里,还以为他打算好好学习了。”此时已经到了晚上12点,付荣华眯着眼睛躺在床上,听见孙子窸窸窣窣在洗下半身。
当新年的钟声响起,家里一切寂静如平常,睡隔壁的奶奶也躺床上了,小龙把奶奶房间的煤炉用湿煤封住,告诉她不用再起床封煤炉了。
熄灯十几分钟后,奶奶听到小龙房间发出“咕咕咕”的声响。她推门进去,看到孙子躺在床上,口吐白沫,两脚岔开,人已经奄奄一息,边上放着两瓶一斤装的敌敌畏,一瓶已经喝完,一瓶还剩了一半。
留守
事后村里有人说,事发前几天,小龙跟父亲通电话被骂。不过小龙父亲付贵生解释,腊月28、29日他们确实通过电话,他让小龙去买点东西准备过年,但两人并没有起冲突。
奶奶一直抱着孙子小龙,爷爷付荣华惊醒后不停打电话。开始给村里的医生打电话,“医生说吃了敌敌畏没救了”,后来他又给在昆明打工的小龙父亲付贵生打电话,“宝儿(小龙小名)死了,吃毒药了……”此时已经是新年第一天的凌晨两点。
接到父亲电话后,付贵生一晚没睡。他在昆明搭不到车,从乡里联系了一辆车过去,大年初二凌晨3点才回到家。“本来准备回来过年,但是工钱一直没收到,大年三十才收到两万块钱。”
今年38岁的付贵生,2000年开始外出打工,现在在昆明做建筑木工,他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,17岁的小龙是家里的老大,从小跟爷爷奶奶在老家长大,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跟着父母在昆明读书。
为什么把小龙一个人留在老家?付贵生说,他出去打工的第二年,妻子张小芬也跟着去了昆明,走时想把一岁的小龙带走,奶奶因为舍不得孙子把小龙“藏了起来”。
小龙房间里遗留的书。
上小学五年级时,付贵生曾把小龙接到昆明读书,但他在新学校和同学发生冲突,“外面读书没有学籍,也不能上初中高中。”付贵生说,在昆明上了一个学期后,小龙又回到了村里的小学。
母亲张小芬则说,小龙在外面不习惯,跟爷爷奶奶感情也深,自己想回村里读书。
沙塘村完小的王校长曾教过小龙的语文,对这个孩子印象深刻:有点淘气,成绩不是很好,但挺聪明,和同学也能玩到一块。
付贵生说,小龙读小学时,他每年都会回来去学校了解儿子学习情况。不过,小龙初中班主任文泽松说,当小龙班主任两年间,他从没见过小龙的父母,“一年偶尔会电话沟通几次”。
“他跟班里其他同学一样,话不是很多,沉迷于手机QQ游戏。”文泽松说,去年放寒假前一个月,小龙因为课堂上玩手机,被化学老师没收了手机,文泽松因此打电话给小龙父亲,在外打工的付贵生让小龙爷爷来学校取回了手机。
关于这台手机的来源,家人有不同的说法:父亲付贵生说,手机是小龙在干活中捡到的;但母亲张小芬说,手机是买来的。有前来采访的记者在小龙的房间里看到他珍藏在箱子里的一些物件:一些铜钱和纸币,他帮村民干农活换到了这些,再用这些买了一台手机。这台身世不明的手机在小龙自杀后被家人扔到了山脚下。
“上初二开始,他(小龙)就经常很晚睡,喜欢在这里玩手机。”付荣华指着回风炉边上的凳子说。
班里很多人玩手机,“管也管不住”,有时课余时间或在家里玩,也有学生上课也玩手机游戏。文泽松说,班里有五十多个学生,小龙一般考四十几名。
身高一米七五的小龙,看起来比同龄人成熟,他喜欢穿运动服,不爱穿牛仔裤,同学印象中,他成绩不太好,经常上课睡觉,爱打一款叫“王者荣耀”的网络游戏——这款游戏的简介是,“机关术与魔道肆虐,生存或者毁灭,战争,似乎永无止境……”
在付贵生看来,他们父子也有关系缓和的温情时刻,他曾加过儿子的QQ,那时候小龙的昵称还叫“嗨,兄弟我赖上你了!”有一次儿子跟他说,有人想买他的游戏级别,他嫌便宜不愿意卖。
但没加多久他就被儿子删除了。生命最后的那段时间,小龙把“QQ”昵称改成了“忧伤心@死亡”。
小帅是小龙在村里最好的朋友,比小龙小两岁,近半年来,小龙经常到小帅的家里看电视。“他喜欢看电影,经常看电影频道、湖南卫视和中央电视台十四(少儿)频道。”小帅说,小龙抓着遥控器,一个人坐在凳子上一边看一边笑,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天。
付荣华“完全看不出”孙子的异常,他回想起来,只觉得那两天他不多说话,也不多喊人。他认为,孙子性格倔强,想要做的事,不可能让人预料到。“这个人脾气古怪啊,古怪啊……”付荣华双眼含泪。
小龙去世的第二天凌晨3点,父母和弟弟妹妹从昆明赶回老家,最小的弟弟一到家里就哭了,嚷着要父亲带他去看哥哥,两个妹妹则对着棺木一直哭。
盐源镇盐溪村沙塘组在看不到头的大山中。
遗书
“去年(被父亲)打骂、逼问账目,只因为一点小事情,我过完年,上有七十几的爷爷奶奶,下有十八九岁的哥哥(记者注:堂哥),我无法接受……在这十五年里,我感谢我的爷爷奶奶,是他们教我学会了为人处事,但是我的爸妈在(这)些年里没有一天是他们照顾我,但我不恨他们,因为他们有很大的负担。但是,我希望我父亲改改脾气,不要那么火爆……”小龙在遗书里写道。
“我知道网上有很多人骂我,但这个孩子为什么要这样死?”付贵生想不通。
镇雄县盐源镇坐落在大山深处,从柿凤二级公路往上爬,绕过一座又一座大山。2月10日,天空飘起了小雪,山里云雾缭绕,狭长的梯田却开起了金黄色的油菜花。
从盐源镇再到盐溪村沙塘村民小组,直线距离约为8公里,实际路程超过25公里,开车要一个多小时,走路要三四个小时,小龙平时就沿着这条路到镇上的盐源中学上学。
学校有学生近两千人,寄宿生六百多人,小龙是寄宿生中的一员,他每个星期天早上走去学校,星期五下午走回家。“下雨的时候就坐车,夏天15块钱,冬天20块钱。”与小龙一起上学的付青说,他们多数时候是走路。
付青比小龙低一个年级,他曾听小龙抱怨过与父母感情不太好。
外出打工十几年的付贵生,在昆明租了一间二十平米的房子,里面放了三张床,一家五口人挤在一起,每个月房租几百块钱,“在这里住了有近十年了”,妻子张小芬说。付贵生做建筑工,每个月工资大约三四千块钱,张小芬主要在家带三个孩子,偶尔找些零活干。付贵生说,三个孩子在昆明一年学费要花六七千块,另外还有早餐钱,中饭和晚饭都是在家吃。
有四百多人的沙塘村民小组,土砌的瓦房散落在山坡上,夜晚星星点点的灯光,看起来像洒落大地的星星,沙塘村组长傅德松介绍说,村里40%左右的人在外务工,在家里的主要是老人和小孩。因为修公路,村庄里的土地和房屋被征收了一部分,山坡上的梯田,被留守村里的人视为生存根本。
七十多岁的付荣华说,他们喂养了6年的母猪,去年下了两窝小猪仔,“卖了一万多块钱,去年全部都花完了。”几个儿子除了小儿子付贵生,另外两个儿子极少会给他们钱用——因土地和房子的分配问题,付荣华和其他两个儿子产生矛盾,因此尽管住得很近,小龙一家很少与伯伯家往来。
小龙也很少见到父母。因为超生,付贵生需要缴纳一笔不菲的社会抚养费。2月8日,他坐在煤炉边,掏出一张断成四截的纸,那是2012年乡政府发来的“缴纳社会抚养费通知书”,上面写着:付贵生必须于2012年内补缴社会抚养费14560元。为了逃避缴纳抚养费,“我老婆从2006年出去,总共就回来过一次,每次回家都是我一个人。”
张小芬说,因为路途遥远,身边又有三个小孩,一般是小龙放假到昆明玩。这位母亲在儿子2岁时离开村庄,她说儿子如今“内向”,也不和他亲近,母子间很少沟通。
去年暑假,小龙在昆明呆了四十多天,“说话总共不超过五句”,张小芬说。小龙回到老家后,张小芬打电话给他,他基本不接,甚至还把张小芬拉黑了。
因为生活负担重,小龙常捉泥鳅卖补贴家用,尽管也卖不了几个钱——后来村里种水稻的田少了,改种了玉米、花生和蚕豆,地里慢慢就没有泥鳅可捉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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