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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很久以前，有人告诉我：鱼的记忆只有7秒，7秒之后它就不记得曾经的事，所有的一切又都会变成崭新的开始。所以，在那一方小小的鱼缸里，它永远不会觉得无聊。”这是一个爱情故事的开头，它感动了万千网友。 鱼的记忆是不是只有7秒，瑶瑶的妈妈李纯芬并不在乎。她在乎的是，14岁女儿的记忆只有一个转身，转身后，她便不记得先前的人。家人以外的任何人，每一次见面，对于瑶瑶来说，都是陌生人，都是新的相遇。 医生告诉李纯芬，瑶瑶的病症十分罕见，在国内只有60多个患者，且基本再无治愈的可能。 病孩 7岁以下的孩子就能治好，听到这个消息，黄建平恨透了自己，他懊恼为何没有早一年带女儿来检查。但是，他依然不死心，仍哀求医生开了同样的一套药物，期望会有奇迹发生。 瑶瑶的全名叫黄远瑶，老家是四川，父母来贵州做生意已有好几年时间，最近刚从黔东南州的丹寨县搬迁到台江县。 最先和瑶瑶打招呼的是一位邻居阿姨。李纯芬让女儿喊阿姨好，瑶瑶乖巧地学了。但阿姨转身回过头来再和瑶瑶说话时，瑶瑶却一脸茫然，俨然已不记得她是谁了。 提起瑶瑶，李纯芬还没开始讲述，眼圈便已泛红，泪水瞬间决堤。 新生命的降临，对于每一个家庭来说，都是欢乐而喜庆的，李纯芬家也不例外。但是，这个小小的女婴瑶瑶，直到1岁零7个月，仍不会走路也不愿意吃饭。 全家急了。去医院检查，医生说有可能是脑萎缩。瑶瑶的爸爸黄建平懵了，这个来自农村的汉子竟然瞬间晕倒在地。 补脑、补钙……家里的钱原本就不多，这下更是全部花到了女儿身上。但依然没有起色。瑶瑶哭闹着不愿意吃饭，更无法站立。 李纯芬生气了，不让孩子喝牛奶，硬是逼着她吃稀饭。瑶瑶不乐意，大哭。李纯芬想，为了孩子的将来坚决不能心软，孩子饿了，自然就会吃。 可黄建平听不下去，孩子每哭一声，他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下。他吼妻子，孩子那么小，你的心咋那么狠？ 李纯芬也委屈，她抱着孩子绝望地哭喊，你说，你要我怎么办，怎么办啊？ 后来，夫妻俩欣喜地发现，瑶瑶竟然喜欢吃西红柿蛋汤。为了让瑶瑶养成吃饭的习惯，李纯芬顿顿都做这道菜。瑶瑶是吃得高兴了，黄建平却渐渐受不了。到后来，他闻到西红柿的味道就忍不住干呕。 瑶瑶在四五岁时，身体好像有些好转，因为她的腿似乎慢慢变得有力，能站起来了。虽然还不会说话，但这总归是一个好兆头，夫妻俩开始有了期望。 2008年，看到8岁的瑶瑶依然不会说话且大小便失禁，夫妻俩把孩子送到了成都华西医院。一检查，被确诊的病种之一是苯丙酮尿症。医生说，像瑶瑶这种病例在7岁之前基本能治好，当时全国的患者只有60多名。 7岁以下的孩子就能治好，听到这个消息，黄建平恨透了自己，他懊恼为何没有早一年带女儿来检查。但是，他依然不死心，仍哀求医生开了同样的一套药物，期望会有奇迹发生。 花了几万块钱，掏空了原本贫困的家，瑶瑶的病状没有丝毫减轻，黄建平和妻子彻底绝望了。他们痛苦地决定放弃治疗，顺其自然。 走丢 瑶瑶不记得任何事情，比如厕所在家里的哪个方位，她都要花上三五个月时间来记忆。瑶瑶被警方找到后，夫妻俩急忙赶了过去，瑶瑶看到父母，咧开嘴笑了，脆脆地喊了一声妈妈。李纯芬扑过去，抱起女儿就哭。 黄建平和妻子很宠爱瑶瑶，只要瑶瑶的眼神在什么东西上多停留一会，他们都会尽力买下来。 但夫妻俩也有发脾气的时候。 做生意，有时免不了一两年会换一下店铺。但每换一次店址，对瑶瑶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考验。因为瑶瑶除了爸爸妈妈和弟弟外，不记得任何事情。比如厕所在家里的哪个方位，她都要花上三五个月的时间来记忆。 今年之前，瑶瑶还经常将大小便拉在身上。夏天还好，冬天时，往往上一条裤子还在滴水，才换上的裤子又被她搞脏了。 次数多了，李纯芬还是很生气，她又要打理店铺，还得伺候女儿。一次，瑶瑶又把裤子弄脏了，忙碌了一天的李纯芬连一口气都顾不上喘，就赶紧帮瑶瑶换衣服和洗衣服。 忙完后，夜已深。李纯芬越想越生气，越想越委屈，她拿起衣架朝瑶瑶的屁股猛抽几下，“当时把她打死的心都有。” 黄建平马上阻止妻子，两人相互埋怨，又大吵了起来。李纯芬已经记不清楚，她和丈夫为了这像婴孩一般需要细细照料的女儿，争吵过多少回。 但所有认识这对夫妻俩的人都知道，事实上他们是多么宠爱这个孩子。 瑶瑶没有记忆力，她一旦走超过50米的距离，就不认得回家的路。为此，他们随时随地都将瑶瑶监控在视线范围之内。两人如果有事必须同时外出，就会把瑶瑶锁在房间里。 但瑶瑶依然走丢了，在她10岁那年。 2010年，黄建平和妻子在成都卖米线，一天下午，他们将瑶瑶送到了姑妈家里。两人忙完生意去接瑶瑶时，发现她不见了。 李纯芬当即就哭了，她担心有人欺负她没有自我保护能力的女儿。 报警、发动亲友四处寻找。像很多电视情节里演的那样，越是伤心的时候，就连老天也来捣乱。当晚，下起了瓢泼大雨。黄建平骑着电瓶车，李纯芬坐在车后，两人疯了一般在大雨中大喊女儿的名字，直至声嘶力竭。 凌晨3点多，在车程一个多小时外的隔壁县城，警方找到了瑶瑶，并把她送到了派出所。夫妻俩赶过去，瑶瑶看到父母，咧开嘴笑了，脆脆地喊了一声妈妈。李纯芬扑过去，抱起女儿就哭。 撒娇 在这个世界上，瑶瑶只会主动亲吻两个人，一个是妈妈，另一个是爸爸。“妈妈，抱。”很多时候，瑶瑶会突然伸出双手环住李纯芬的脖子，脸对脸亲昵地蹭几下，还重重地在妈妈的脸上亲上一口。 派出所的一个工作人员问黄建平要瑶瑶的户口证明，黄建平说没带。另一个工作人员接过话茬说，绝对是亲生女儿，这样残疾的孩子，有些爹妈扔都来不及，他们怎么可能还来冒领。 工作人员的话虽是好心，但李纯芬听起来却非常伤心。不过她顾不上想那么多，赶紧检查女儿身上有无伤痕，还好，瑶瑶看上去一点没事。 但李纯芬至今也不清楚，在瑶瑶失踪的那10多个小时里，她遭遇了什么事情，是怎么到了一个多小时车程外的地方。这次走丢事件，大抵在瑶瑶心里造成了阴影，因为她不再随意往外走了。 那以后，每当瑶瑶看着街上的人群发呆，有往外走的趋势，李纯芬就吓唬她说：“你走嘛，走丢了，我们才懒得去找你。”这样的吓唬，瑶瑶似懂非懂，却非常管用，她往往会乖乖地回来。 撒娇，是女孩子的天性。 只要父母的语气稍微重一点，瑶瑶都会放声大哭，哭得天昏地暗。但她如果做错事情的话，却会任凭妈爸批评。 一次，衣服又脏了。黄建平非常生气，他把瑶瑶推到门口，说要把她赶出去。瑶瑶倔强地站着，不吭声也不哭，“看得我们特别心疼。” 瑶瑶很少能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，除称呼外，就只有“吃饭、糖糖、雪糕”之类，夫妻俩总会有意无意地锻炼她。 两年前的一天，李纯芬将饭菜做好后，随口叫瑶瑶去喊爸爸吃饭。女儿这次给了他们一个极大的惊喜，瑶瑶竟然说出了一个完整的句子——爸爸，吃饭。虽然只有短短4个字，但已足以让夫妻俩高兴许久。 在这个世界上，瑶瑶只会主动亲吻两个人，一个是妈妈，另一个是爸爸。 如果妈妈笑，瑶瑶就会跟着笑。如果妈妈垮着脸不做声，瑶瑶就一声不敢吭。“妈妈，抱。”很多时候，瑶瑶会突然伸出双手环住李纯芬的脖子，脸对脸亲昵地蹭几下，还重重地在妈妈的脸上亲上一口。女儿这一两岁孩童的举动，李纯芬高兴又难过。 除了经常叫爸爸吃饭外，瑶瑶干得最多的一件事，就是帮爸爸点烟。每当她一板一眼地摁下打火机时，看着女儿认真的眼神，黄建平总会告诉自己，瞧，女儿多乖多棒啊。 爱好 瑶瑶有两个最大的爱好，一个是听歌，另一个是用左手食指点着鼻尖玩儿。女儿会不会像一些音乐大师一样，智力低下却有着过人的才华？黄建平和妻子一商量，便给瑶瑶买了一架电子琴。 瑶瑶多动，并且易狂躁，唯一能让她安静下来的东西，只有音乐。夫妻俩有时要出去办事，只要把瑶瑶锁在房间里，手机放着音乐，她便能乖乖地坐着。 瑶瑶不爱看电视，却喜欢听歌，李纯芬的手机就一直插在电源上。她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，就是陪瑶瑶听手机音乐。 听歌的时候，瑶瑶会笑得很开心，和妈妈拉拉手，亲亲脸，并且跟着音乐的节奏手舞足蹈。李纯芬和丈夫至今也想不明白，智力异于常人的瑶瑶，为何能准确地跟上音乐的节奏。 女儿会不会像一些音乐大师一样，智力低下却有着过人的才华？黄建平和妻子一商量，便给瑶瑶买了一架电子琴。现实还是给了夫妻俩一个残酷的打击，瑶瑶总是胡乱在琴键上摁着，目的只为了听到声音。 在教了瑶瑶“哆来咪发唆”许久，她还是记不住后，他们彻底放弃了将她培养成音乐家的梦想。 瑶瑶没有记忆里这件事，总是让李纯芬难以接受，她试图以各种方式“逼迫”瑶瑶“记住”。她先是给瑶瑶一个关了机的手机，反复教瑶瑶开机，但瑶瑶就是记不住。不会开机，就听不了歌，瑶瑶一气之下干脆将手机扔在桌子上。 李纯芬不搭理，没有了音乐的瑶瑶变得狂躁不安。无意间，她竟然发现了一个东西，也能发出声音。 这个东西是计算器。没有手机时，瑶瑶便在计算器上乱摁，数字键发出的不同声响，也让她着迷。有时，瑶瑶在乱摁一气之下，还能播出音乐。这是连李纯芬也没想到的，她并不知道家里的计算器还有这个功能。 除了迷恋音乐，瑶瑶还喜欢玩手指。她常常坐在门面外的凳子上，眼神放空，看来来往往的人群，或飘着白云的天空，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。 瑶瑶左手食指可以弯曲得非常厉害，这是她长期掰手指的结果。她还爱点鼻尖，不管何时何地，都喜欢乐此不疲地重复着这单调的动作，自娱自乐。 李纯芬也搞不清楚，女儿这个点鼻尖的毛病有多少年了。她只发现，瑶瑶的鼻尖和指尖，竟然都长了茧子。她便经常阻止女儿，但不管用。李纯芬觉得，这世上的事情，唯有听歌和点鼻尖，是瑶瑶记得最牢靠的事情了。 愿望 “我每天看着她自得其乐，就想着她或许有自己的天地，在那个世界里，她快乐幸福地活着。”对于没有记忆力的女儿，文化不高，但性格开朗的李纯芬如此说道。 在瑶瑶的心里，世上只有爸爸妈妈和弟弟。但让李纯芬难过的是，女儿最在乎的3个人，她却不认识照片上的他们。 为了锻炼瑶瑶的记忆力，李纯芬经常拿出家人的照片给瑶瑶辨认，但瑶瑶很少能答对，只有当这些人站在她面前时，她才能分清楚谁是谁。 “事实上，她连自己都不认识。”李纯芬还经常拿出手机里瑶瑶本人的照片，问女儿这是谁，但她都答不上来。 李纯芬特别期盼，女儿哪怕能有四五岁孩子的智力也好，那样至少可以生活自理，自我保护。现在，她就想和丈夫多挣点钱，让女儿以后能过得好一点。 当母亲的，总会为自己的孩子考虑得长远些。李纯芬不止一次地幻想过女儿结婚生子的情景。可是，就算招个上门女婿，一年两年或许可以，但他会一辈子对女儿好吗？ 每当这时，瑶瑶读六年级的弟弟就会懂事地告诉妈妈，“我长大后，找的女朋友要接受姐姐，她爱姐姐，我才会和她在一起。” 儿子的乖巧，让夫妻俩非常欣慰。和妻子的远虑不同，黄建平却有着自己的近忧。女儿太能吃，身材已经偏胖，黄建平说，女儿必须有一个好身体。于是，他每天带着瑶瑶练习跳高、爬山，到附近的广场走动走动，看人家跳舞。 上个月，台江过苗族姊妹节，李纯芬为了让女儿多见识一下，特地带她去看斗牛比赛。但是，瑶瑶被一个观众撞到了。 李纯芬上前理论，对方却抢白道，她那么大的人了，你还牵着她，这不是占地方吗？李纯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，委屈、生气、难过……复杂的情绪瞬间一齐涌上心头。 “可是，我每天看她听着音乐手舞足蹈自得其乐，就想着她或许有自己的天地，在那个世界里，她快乐幸福地活着。”对于没有记忆力的女儿，文化不高，但性格开朗的李纯芬如此说道。 但她还是梦想着有一天，遇见一位华佗一般的神医，能还她一个活泼开朗聪明的女儿……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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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4-5-13 11:31
